第三十回 精顽主假痴不颠 睿猴子守株待兔-《痞妃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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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外来客问了:诶,既然府上就这么一位福晋,为什么不娶了做正,反而做侧?

    京油子挑着眼梢子说了:嘿,这您就不懂了吧!

    外来客:那您给说说?

    京油子:成吧,您听说去年僧王打归化回来的时候,皇上在太和殿前摆了场大宴的事儿不?

    外来客:听说过,有那宴席什么事儿啊?

    京油子:瞧瞧,能说这话一听您就是外地人!

    外来客:怎么说?

    京油子:咱就说今儿的这姻缘,便是那日皇上殿前亲指的!

    外来客:我就是好奇,要说这果家四小姐模样也不错,门户又非一般,按说指个嫡福晋那是自然的,怎么就落得个今日这偏上几分的侧福晋?莫不是,皇上这番安排有别的深意?

    京油子:呦喂,我说您可别瞎猜了,皇上道是想给指了原配了,是那僧王不要。

    外来客:为啥不要?难不成那嫡福晋之位早有了人选?

    京油子:您聪明!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,那天僧王拿了把蒙古剔跟皇上求指婚,说是那正妻之位非那蒙古剔的主人而不作他选!

    外来客:蒙古剔?是哪家的蒙古姑娘?莫不是乌林珠格格?

    京油子:呦喂,您可歇着吧!要是他当众求娶大福晋,跟打皇上的脸,有什么区别?

    外来客:那是谁家的啊?

    京油子:那咱就不知道了,走着瞧呗——

    却说这好屁蹦不出二里地去,可闲话却是传的飞快,到了酒席的后半场,酒过三巡,人皆微醺后,这舌根子就嚼的歪歪到,那僧王意属的嫡福晋到底是谁家的?

    而府上的下人也没闲着,有人酸黢黢玩笑着那些因伺候新福晋而风头正劲的几个丫头奴才——

    “哼,用不着她们今儿神气,待他日嫡福晋过府,她主子都要顶个侧字委屈些许,到时候她们又算是个什么东西?”

    话茬儿传到那喜房侯着的季娇耳朵里,气的她二话不说,便传来了那碎嘴子的丫头,直接给赏了五十个巴掌,直打得嘴红肿不堪,连连磕头求饶‘再也不敢浑说了’。

    毕竟是大婚之日,恁是季娇脾气再骄纵,也不好闹下去,可那事儿虽过去了,梁子却是结下了,当然——

    不是跟那丫头,也不是跟那是谁都不知道的嫡福晋,她更恨的,是那屡次辱她的僧格岱钦!

    “僧格岱钦,你个王八蛋!”

    才一推开新房门,僧格岱钦便被迫迎了这劈头盖脸的一骂,一屋子的奴才们紧张的不得了,可僧格岱钦却并没恼,反是错愕的笑笑,有礼的问道:“怎么?可是拨过来的下人伺候的不周?”

    “关他们什么事!”季娇急着道,她是极为护短的人,虽相处短暂,不过也早将这几个下人归到了自个儿的羽翼之下。

    “不是他们,那是我有什么不周全?”僧格岱钦边问,边踱步至床榻前,拧身从身后的司礼官手里接过喜秤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季娇的话给面前倏的遮挡住龙凤烛火的魁伟身形给噎到了嘴边,察觉脸上骤起的滚烫,她懊恼不已的低下头。

    她不再说话,僧格岱钦也不再过问,只谦和有礼的在司礼官的指引下,拿着喜秤拨开了那华冠下珠帘。

    而此时的季娇终于准备好,打算继续跟他说说,以后要顾全她颜面的事儿,可一抬头,再多的话都噎在了嘴边。

    她明明是见过他的,记忆里,他就是个破了像的粗蠢武夫,可眼前的男子——

    高大魁伟,浓眉深目,盈盈跳跃的龙凤喜烛,映得他温和的眸子像是一汪深泉,而几乎划过他小半张脸的那道疤,非但不丑,反是平添一种别样的阳刚。

    想到这人今后就是她的夫婿,季娇的脸又止不住的红了。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低低的笑声逸出唇畔,参杂着丝丝无奈,看着那喜怒全然遮掩不住的红红小脸儿,僧格岱钦想。

    她还是个孩子吧。

    可不?他今年二十有九,他的年纪几乎大了她一倍。

    “吃过东西没有?”僧格岱钦的声音低沉浑厚,语气温和无波,听着让人再大的脾气也恼不起来。

    可正是因为恼不起来,季娇反到是跟自己闹别扭较上劲了:“哼!”她恼道:“你以为都像你能吃饱喝足了?”她指着司礼的喜娘,嗔道:“她在这儿看了我一天了,我哪里敢吃上一口!”

    僧格岱钦笑笑:“丫头你都抽空打了,怎么还委屈自个儿的肚子了?”

    季娇面红耳赤:“我、我可是个公门的小姐,该惩戒的奴才我不会手软,该守的礼仪我也绝不会枉顾!”

    “怎么搞的誓师似的,不用紧张,你先吃些东西吧。”

    她紧张了么?

    她哪里紧张了?

    季娇死不承认,把那股被‘冤枉’的气儿,都发泄在繁重的头饰上,也不管扯的头发生疼,她一件儿接一件儿的拆着头上的饰物,然后瞅都不瞅那人,便去气鼓鼓的吃东西。

    平日食量并不大的季娇,破天荒的吃了好多东西,也吃了好久,尤其是在那喜娘拿着五谷撒帐的时候,她手里的那块小小的点心,居然分了不下百口来吃。

    一把撒到鸳鸯枕,两把撒到枕鸳鸯。

    三把撒到床两边,领的孩子像武官。

    四把撒到床中央,领的孩子进学堂。

    五把撒的五子登科,六把撒的状元郎。

    七把撒的花结果,只见织女会牛郎。

    八把撒的八宝如意,夫妻二人心欢畅。

    九把撒的父母双全,十八撒的金玉满堂!

    最后一把正中园,撒完床,离洞房——

    插花姐姐绣花郎,不要送咱喜洋洋!

    吱嘎,嘭——

    门一开,一阂,新房内,终于只剩两位新人,而季娇是真的再也吃不下了,彼时她全身绷得紧紧的坐在凳子上。

    “时候不早了,也累了一天了,趁早歇了吧。”低沉的声音伴着褪衣裳的沙沙声。

    想起昨儿晚上婆子反复教自个儿说的那些事儿,季娇心如擂鼓,一张脸红的滴血,可再紧张有什么用,已经嫁了进来,难不成这块点心还真能吃一辈子?

    算了,伸头也是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!

    季娇咬咬牙走到床榻边,背对着他开始一件件的脱衣服,当只剩下中衣的时候,她心一横,直接躺在了他的身边。

    感觉到他的沉稳呼吸就在她的上方,她的心,咚咚咚咚的乱跳了起来。

    可不知他是不是耍她,半晌也没有一点儿动静,季娇心下一恼,咬咬牙,索性直接去抓他的裤腰——

    男人周身一僵,停在半空的手,终是伸手去拉了幔帐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红烛暖账中,季娇在极度疲倦后睡去,累了一天的她睡的极为沉稳,听着细小的鼾声有节奏的呼着,僧格岱钦睁开了眼睛,他动作极缓的起了身,可恁是如此,季娇却仍是拧着眉头翻了个身,大红的被子滑下去,露出的是汗渍淋淋,白嫩瘦削的肩头。

    僧格岱钦摇头笑笑,给她扯了扯被子后,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地。

    可恁是如此,关门的时候,那声吱嘎还是惊醒了床榻上的新娘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王爷,酒席散差不多了,客人们要走了。”侯在门口的尧武跟僧格岱钦禀报着。

    僧格岱钦点点头,见他面色发白,不由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哦……没事儿,才刚多喝了几杯,肚子不舒服。”尧武悻悻的笑笑,又赶忙道:“聂不远已经备好了车马,现下在后门侯着。”

    “禁卫呢?”僧格岱钦问,二人边走边说。

    “放心,我才刚去瞧过了,车马至少有几十,就算他们眼睛再尖,也会花眼的。”

    僧格岱钦点点头,又问:“睿王府可有动静儿?”

    “那儿能有什么动静儿?”说话的不是尧武,而是迎面迎上来的聂不远,他又道:“刚才来人回我,说他今儿在我们府上喝的酩酊大醉,还跟大人说了好些会话儿,估摸现在人都不在府上。”

    僧格岱钦蹙眉,聂不远又道:“估计他一直以为人还在我们府上。”

    “别轻敌,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。”僧格岱钦道,延珏会第一时间猜出,猴子在干爹手上,又能压着耐性,为了不让皇上再动猴子而由她不明下落的养胎,而他非但几个月不闻不问,还要处处佯装坐相迷惑皇上,这种耐性,这种心机,不是寻常人可有的。

    “再精明又能怎么样?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,他怎么能想到,咱们今儿会把大小姐送走?等他从陕甘回来,就算把京城的地皮翻过来,也寻不着皮毛!”

    僧格岱钦叹息一声:“送走也未必就是结束,以她的性子,还会想法儿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知道大小姐这性子,咱们才要这么做啊!”聂不远有些激动:“当年咱们眼睁睁的看着将军一家含冤惨死,却束手无策,大人冒死救出了夫人和小少爷,也不幸命丧归天,如今整个石家只剩得这么一个独苗,若是她再出什么事儿,咱们哪里有脸面下去见他!”

    是啊,哪有脸面去见他?

    聂不远的字字激动,让僧格岱钦眼前晃出了那个十一年前的自己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他,只有十八岁,入营不到一年,因他自幼礼佛,不忍杀生,战场上始终表现平平。

    当然,那时候的他是讨厌战场,更讨厌那无止境的杀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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