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第五节-《太平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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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带着讽刺的笑容,孙无法斜抱战棍,垂着头,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”那,应该,是你非常想要见到的‘存在‘啊…”

    ”你…”

    声音竟也开始不稳,帝少景的手颤抖着,努力想要将手中的霸锏握紧一点。

    背后,那”感觉”越来越清晰了。

    ”少景,你的确有你的‘痛苦‘,但是,我也有我的‘思念‘啊…”

    只手握棍,以棍尾重重击入土中的同时,孙无法长身而起,目光如炬,盯着帝少景。

    ”既你的‘痛苦‘杀不了我,便看看我的‘思念‘又是否能够成功?”

    ”风,咱们一起上罢!”

    与孙无法的大吼同时,幽暗的黑划过空中,两头壮美强悍的”炼狱暗豹”蓦地现身,自后方分左右两路夹击帝少景,气势之强,运用之精,竟已在当初英异人之上!

    ”孙无法!”

    目眦欲裂,帝少景愤极而嘶,在身侧震出巨大的弧光,将两头暗豹一击化粉,更提锏而前,急取孙无法!

    …在他的身后,一片混乱当中,轻盈的身影闪过,紧紧追击着帝少景的身形。

    那缥缈若不真实的一掠,似是一个古老的幻梦,一个虚无的传说。却在体外幻化出巨大的怒象形状,以一种开山裂海的气概,衔尾而进。

    狂怒之下,帝少景将力量催谷到顶峰,仅只是一个”前冲”,都将空气激动,荡起强劲的风暴,狂风劲吹当中,孙无法却如定海神针,左手驻棍于地,右手斜斜卡在腰间,任乱发黄袍被大风扯紧如崩,眼也不眨一下,更还带着一种”奇怪”甚至是”同情”的笑。

    ”能够走到‘御天乘龙法第七式‘那样的地方,少景,我佩服你,非常佩服你,可是,在我‘夫妻二人‘的携手之下,你绝对没可能笑到最后!”

    ”卑鄙的东西,你到底作了什么!?”

    已近乎”绝望”的吼叫着,帝少景挥锏猛击,将孙无法的金棍压制,但,下一个瞬间,巨象奋鼻扬蹄,重重蹬踏在了他的后心。

    ”呔!”

    泥土崩溅若泉,帝少景疯狂挥锏,在身侧荡出灿烂的金圈,终将来自前后的夹击一起挥去,可是,在这样的动作之后,他也没法站稳身子,剧烈的颤抖当中,他屈下身子,将提炉插进土里,双手都压在锏柄上,把已在自口边溢出血痕的身子支住。

    瞪视前方,他的眼神中却还有更多的东西,不唯是”恐惧”或”仇恨”,更还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”嫉妒”。

    …那边,飘浮未定的尘雾当中,很明显的,有”两个人”在。

    (‘气‘的变化越来越激烈了,这两个家伙,大概已经把什么本钱都翻出来了。)

    (不行,不能再这样了啊!)

    为了避免多余的干扰,那心急如焚的箭客已将前进的高度提至数丈以上,面对着一览无余的碧空,他的心情,却比风狂雨骤的黑暗更为压郁。而当感应到在自己的侧前方,若干名沉默不语的强者正在全速的向着同一目的进发时,就更加的焦躁不安。

    (至少,一定要比他们到的更早才行!)

    ”无法,你,这,到底是什么东西…”

    木然的语声中,帝少景只觉得心意摇曳,不能自专,再没法分辨”现实”与”记忆”的区别。心痛如焚,口干胸闷,恍惚当中,竟然看不清自己面前的究竟的是谁。

    那,他曾经熟悉至极,却又睽违多年,更以为永也不会再有机会见着的形象,竟然又浅笑嫣然,裙袂飘摇的站在了自己面前,眼角笑纹,举手投足,与当年更无二致。

    如不是站在那人身边的孙无法面上并无半点温柔笑意,更与自己一样,落满了风刀霜剑的雕刻痕迹,帝少景几便要疑自己已经堕身进了一个恶梦,一个令他没法选择,去再度面对那早已经埋没于心中的绝望与哀伤的恶梦。

    自以为早已经熄灭的火焰,却突然发现到,寂灭原来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强的迸发,那,会是怎样的情景?!

    怔登间,帝少景竟错觉自己实是身在帝京,正置身于那绝无第二人有资格可以进入的密宫当中,在那里,有他亲手复现的一嗔一笑,有由最高明的画师依描述绘下的春游秋冶。

    …可是,没有什么,能比得上”生命”的活力。

    面对那正唇含微笑,生机勃勃,若初绽春花,正待要以一种满怀期待与好奇的心情去迎接未知世界的女子,苦笑着,帝少景在心中承认了那整座密宫的”无谓”与”可悲”。

    没有,什么,能够比得上生命的活力。

    ”竟然连‘生命‘这东西也敢操纵,无法,你在向‘神‘的领域挑战啊…”

    ”‘神‘?”

    ”‘生命‘?”

    嘴边挂着带苦涩之色的怪异微笑,孙无法举目上望,喃喃道:”少景,你便太看得起我。”

    ”你所见着的,只是,只是我的‘思念‘哪!”

    …云台山上。

    瑶草奇花不谢,青松翠柏长春,烟霞时常照耀,祥瑞每见蒸熏。在这一直都被誉为”福地洞天”的地方,那统率大军,有资格以冷眼蔑视任何豪强的霸者,却总会在一年当中有那么几天,要被天机紫薇发现到正提着硕大的酒瓮,一个人,躺在我为峰西麓的巨大斜坡上,看着如血涂出般的残阳赤霞,被黑暗一点点的吞噬下去,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十年生死两茫茫。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

    销魂唯相思,挫磨是情丝,便强可逆天也好,便权倾天下也好,却总有一些事情,是总要不依不饶的,萦绕心底,是”力量”所没法制服,是”权力”所没法抚慰的…

    负手而立,用沉默表示出他的不满之后,天机紫薇总是会悄然离开,从未开口劝诫过孙无法什么,绝对不会为这些事情而烦恼的他,虽不赞同,但只要孙无法不致因此而犯下难以弥补的错误,便不会去故意拂逆他的情绪。

    聪明的他,清楚的知道,在什么时候,人是听不进任何那怕是正确的”忠告”的。

    而,在将那能够醉死一头大象的烈酒喝干之后,孙无法更会跃身空中,以虚空为敌,以碧落为界,尽情搏击,将他的混天七十二变和着醉狂,肆意挥洒长空,将风也都击断,将云也都撕裂,令星与月也都要在颤抖中将乌云扯过,使自己与那疯乱而悲伤的眼神间有所隔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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