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 帝师-《凤本天成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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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是的,存在于自己身上唯一合理的身份,就是一朝独一无二的王。这几乎是完颜旻从生下来起就必须担着的使命,直至也许有一天,月圆明满,性命终结。

    南月身体被重重地撂下,平稳好自己心绪的少年帝王头也不回出了盛轩宫。

    “主子……”御风欲言又止,看着完颜旻衣角消失在门口。

    这个没有表情也没有太多语言的人,心里有很多很多的事情。

    即使他从小惯于听命行事,为报恩而活,他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觉的人。——只要胸腔里的一颗心脏还在鲜活而有力地跳动。

    完颜旻独往京都城郊一座矮小废旧的院落,轻谨而毕恭毕敬叩响了院门。

    那木门枢纽零零落落,似要散架的样子。被经年雨水打击的旧木,斑驳锈影似浓墨重彩泼下的泪痕。门内并不曾上锁,从触及门缘的手感就能知道,这门极易推开。

    然而完颜旻并不敢轻易走进。

    为了让他能走进这扇世人惯常称之为“柴扉”的门,母后当年带着小小的他,在冰天雪地里守了一夜。

    半晌,里面传出似醉而醒的疏狂倦懒声音。如果你曾见过这柴门里的主人,一定会或多或少地讶异这声音是如此的年轻与温润。

    完颜旻懂得这是让他进去的意思。师父的简简单单一个眼神,一个手势,甚至末于微毫的颜色气息的变化,他都紧牢于心。

    门被小心地推开,又毫无痕迹地掩上。

    白红颜,酒谷子躺在一堆完整的不完整的瓶瓶罐罐上,手里摇着一把破蒲扇。身旁的糟酒还有不多不少刚好半瓶。

    总有人可以以褴褛之躯安坐于风雨飘摇的东倒西歪之上,于宿醉里掌管着人世间极罕有而珍贵的独醒,手持敝蓆而可以倾动天下。

    甚至利用对俗世的悲哀泼洒对众生隆重而冷情的热爱。

    向此卿卿者,世间唯有酒谷子。

    于完颜旻,除酒谷子之外再无帝师。

    微斯人,吾谁与归。

    “喝了它。”

    苍眸微斜,里面盛满的是时间与世道赋予的厚重炎凉。

    悲世,而不避世。

    这份芜杂的勇敢来自十四年前,那华美妇人的重重一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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